新加坡

　　本報記者 胡大可 蔣慎敏 本報實習生 陸媛媛
　　昨天早上8點50分，老聶給自己的女婿小範打了個電話，為的是書報亭進貨的事。臨近年底，翁婿倆在杭州體育場路上一道經營的書報亭也快走到了終點——家裡人正合計結束這門生意。
　　昨天也許是老聶最後一次進貨了。和小範電話里談了談該進哪些書，掛了電話的老聶有些悵然。只是，老聶也沒想到，在這個早上，他和一家人所失去的，遠遠不止一個報刊亭。
　　僅僅十幾分鐘後，老聶接到了老鄉的電話，愣住了。老鄉在電話那頭火急火燎地大吼：“出事了！小範在報刊亭邊被人捅了，血流了一地！”
　　老聶的女婿，1983年生的小範，在這個早上，在自己即將結束經營的報刊亭前，被連捅兩刀，送至醫院後，終經搶救無效死亡。
　　這通商討進貨的電話，也成了翁婿倆最後一次對話。
　　看到滿地血跡
　　丈人一下子跌坐在路旁
　　昨天上午九點多，體育場路與岳家灣路口的這家書報亭，被圍得里三層外三層。
　　民警在現場拉起了警戒線，小範已經被緊急送往醫院搶救，尚來不及開門營業的報刊亭前，只留下了兩攤觸目驚心的血跡。
　　血泊中，殘留著一個白色的塑料袋，裡面裝著小範還沒有打開的早餐灌湯包。小範的電動車倒在報刊亭前，車上兩疊來不及拆開的報紙散落在旁。
　　不多時，老聶也趕到了現場。看著滿地的血跡，老聶一下子跌坐在了路旁。過了許久，才哽咽著撥通了女兒的電話。
　　路人們安慰他：“捅人的那個人往岳家灣路跑，已經被抓到了。”“傷者送去浙一了，趕緊去看看吧。”
　　“他傷到哪裡了？傷得厲不厲害？”帶著一絲期望，老聶有些麻木地問著。
　　然而，小範的傷勢並不輕。
　　在浙一急診室，錢報記者瞭解到，小範送到醫院時已經沒有了生命體徵，他的胸口和腹部都中了一刀，很深。院方進行了緊急搶救，但小範的心跳和呼吸始終沒有恢復。
　　和流浪漢起了爭執
　　招致殺身之禍
　　到底是誰，對小範下瞭如此重手？他和小範，又有什麼仇？
　　捅小範的，是一名30多歲的流浪漢，黃某。他和小範，其實素不相識。
　　“那個流浪漢正好睡在報刊亭前面，老闆要開店去趕他，就吵起來了。”目擊者告訴錢報記者，早上9點左右，小範來到自家報刊亭前，匆匆停好了車，準備開門營業。而此時，流浪漢黃某仍在報刊亭前睡覺，於是小範就讓黃某起身離開，沒想到黃某起身便和小範吵了起來。
　　目擊者稱，爭執隨後升級為扭打，在扭打過程中，流浪漢撿起地上的一把裁紙刀，猛地往小範身上捅去。“捅了兩刀，很深的！整個刀片都捅進身體了，地上只留下了刀柄。”
　　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小範，黃某開始往岳家灣方向逃跑，但隨即被路人制服，警方到達後，將捅人的流浪漢帶離現場。流浪漢是否有精神問題，還有待進一步鑒定。
　　昨天中午，小範的妻子也趕到了醫院。看見小範的衣服被捅得不成樣子，又轉身匆匆離開。老聶問她，她搖搖頭不肯說話，只是說，要給小範買幾套好衣服。老聶說，自己女兒連丈夫最後一面都沒見到，都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。
　　家人說，他很內向很節約
　　話不多但人很好
　　昨天下午，在長慶派出所里，錢報記者坐在小範家人面前，一時無法開口。
　　很難進行這樣的採訪，因為，眼前是一張張流淚的臉。
　　猛抽了幾口煙之後，小範的大舅子聶海林先說了一句，這一家子，該怎麼辦呢？“他是家裡的獨子，爸爸70歲了，媽媽身體一直不好，和我妹妹還有兩個孩子，女兒10歲，兒子5歲，老家就50平米的家，現在怎麼辦？”
　　小範十多年前就早早離家打工了，最開始是在臨安做油漆工，當時一天是三四十元的收入。“那個時候，我和我爸說，在杭州開報刊亭還不錯，他和我妹妹就一起來了。”從2008年到2011年，小範在學院路經營一家報刊亭，2011年，他來到了體育場路上，就是事發的那個報刊亭。
　　老聶一家都是江西豐城人，小範、妻子、岳父和小舅子，一起住在金華路一處40平米的出租房裡。乾這一行，起早貪黑，沒有休息天，不管颳風下雨，小範每天要忙到晚上10點才能回家。“我女婿做生意從來不欠錢，都是及時結清的，大家都知道，他是很內向的人，不多講話，但人很好。”老聶說。
　　“收入三四千元一個月吧，他抽煙只抽兩三元的，不喝酒，不打牌，過日子很省，就是一年四季守著報刊亭。原來，到這個月底，他準備再去臨安做油漆工，這樣的話，能有休息天……”老聶又說不出話了。
　　事發前晚他說要去學電腦
　　為了有更好的未來
　　房間的一角，安靜地坐著一個黑衣年輕女子。她是小範的老婆小聶。
　　小聶現在鳳起路一家便利店當營業員。這家便利店是24小時的，所以常常是小範出門了，而老婆才睡下沒多久。“今天他起床的時候我還睡著，迷迷糊糊地看見他起床穿衣服的背影……”這，竟然就是夫妻倆的最後一眼了。
　　前天晚上，也就是事發前晚，小範和老婆聊了許多。
　　老婆說，自己不打算回家過年了，但小範說自己還是要回去一趟。因為，丟了兩次包，連帶著小範的身份證也丟了，必須回去補辦。
　　讓老婆意外的是，小範突然說自己要去學電腦，因為是初中文化，想要更好地打拼，一定要學會電腦操作。
　　“原本，今天晚上他準備去文三路一個地方報名的，可現在……”小聶的神情是木然的，讓人不忍卒讀，“我不知怎麼面對他父母，面對孩子……”
　　老聶說，兩次丟包，一次是被搶，一次是被偷，女婿今年以來一直是借錢做生意，日子越發困難，這也是女婿想年底再回臨安做油漆工的原因。
　　“他和我說沒錢不要緊，身體好就行，自己不偷不搶，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……”老聶說，這孩子，一直是樂觀面對生活的。
　　小範的一雙兒女，今年暑假曾來杭州與父母團聚了兩個月。現在，他們的爸爸不在了。
　　小範所經營的這個報刊亭就在浙報集團大院的斜對面，報社裡很多記者編輯都認識他，也時常光顧他的報刊亭。很多人都說這個老闆話不多的，但挺熱心，人蠻不錯的。
　　錢江晚報發行公司的工作人員說，這個報刊亭里，《錢江晚報》賣得不錯，算得上是明星報刊亭。
　　發生在單位門口的這起悲劇，讓人說不出的難過。編輯部商量後，決定啟動錢江晚報公益救助基金，今天將為小範的家人送去25000元的慰問金。
　　但願這份心意，能給家人帶去慰藉，也能幫助他們早日走出陰霾。
　　（原標題：日子還要繼續願你們早日走出陰霾）